最近的股市并不太平，之前上证指数11连阳的时候，多少人惊呼牛市来了。可没过几天，市场又以连续的暴跌将投资者从美梦中拉回现实。这次暴跌的元凶，是传闻监管层要对信托资金去杠杆，配资比例由之前的1:2降低至1:1。受此影响，很多大股东里有信托计划的公司，股价都出现了暴跌。比如和佳股份，周五中午突然发布公告，信托资管计划无法展期，必须终止，结果下午一开盘就直接奔跌停。

 

今天就来聊一聊这个神秘的信托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
 

如果问你：中国哪个行业在过去十年中的复合增长率超过40%？

 

大部分人可能会想到互联网或者房地产，毕竟这两个行业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。其实还有一个行业虽然知名度没有那么高，但是赚钱的暴利程度一点都不弱。这个闷声发大财的行业就是信托。

 

2007--2017年，信托行业资产管理规模实现了10年20多倍的高速增长，年复合增速近40%。

虽然同属于金融板块，但是信托的受关注度远不及银行、保险和券商。一方面可能因为A股上市的信托公司数量不多，另一方面可能因为普通大众较少接触。谁家还没几张银行卡、几份保单、几个证券账户的，但是信托就不一定了。由于信托面对的都是高净值客户，所以普通百姓了解很少。但其实信托管理的资产规模已经超过24万亿元，仅次于银行理财产品，远高于券商资管、保险资管、公募基金和私募基金。

信托行业在国内外的发展形式并不相同。在发源地英国，信托公司主要从事执行遗嘱、管理遗产等业务，延续着信托最初的功能。而在美国，信托公司主要从事证券投资业务，就像公募基金和私募基金一样。到了邻居日本，信托又变成了像P2P一样的融资平台，日本居民将闲钱交给信托，获得高于银行存款的收益，信托公司再将钱贷给各种国家基础产业项目。而在中国，信托公司则不需要干啥事，只用依靠牌照优势、享受监管红利，躺着数钱就行。

 

比如A企业想找B银行贷款，但受监管限制，银行无法直接提供贷款，于是银行就找到C信托，成立“XX1号信托计划”，银行出资购买该信托计划，C信托再转手卖给A企业。这样就避开了监管，实现了资金从银行到企业的转移。信托公司既不用费心找客户，也无需动用资本金，就可以轻松收取大量手续费。天底下还有哪个行业赚钱这么轻松的？贩毒虽然也很暴利，但那是刀口舔血的买卖，一不小心连命都要搭进去。

 

如果问A股上市公司人均薪酬最高的公司是哪几家，很多人可能会猜银行或者券商，但其实排名第一的是安信信托，2016年报显示人均薪酬217万！甩出第二、第三几条街。

由于全国只有68张信托牌照（银行有几千家），所以信托公司可以享受制度的红利。但最近几年，随着监管的调整，这一局面也在不断改变。2012年，监管层允许券商资管和基金子公司开展资管业务，信托公司垄断银行通道业务的局面被打破，在新对手的冲击下，信托公司的通道业务费率从千三一度降低到万三。（是不是和券商放开佣金管制后的画面很像？）但是好景不长，2016年7月，被称为史上最严银行理财新规出炉，券商资管和基金子公司无法对接银行的非标资产，信托重新成为监管层唯一指定认可的机构。就好比抗日战争时期的中国，本来被打得奄奄一息了，突然听到日本与美国开战的消息，这种利好程度丝毫不亚于增员300万军队。蒋介石在得知珍珠港事件之后，才终于敢对日本宣战，而这距离1937年七七事变已经过去了4年。

 

券商资管和基金子公司早先抢占的通道业务份额，又重新流回了信托。信托行业的资产规模增速也在2016--2017年出现了回光返照式的止跌回升。

 

然而，好日子不会一直持续，冬天迟早会来。17年12月银监55号文出台，对信托业务又做出了严厉监管。不仅对通道业务进行严格清理，而且对其他比如融资类业务也有诸多限制。在重压之下，作为业界龙头之一的中信信托明确表示，今年通道业务只减不增。

 

小说《冰与火之歌》里面，北方Stark家族的族语是Winter iscoming（凛冬将至）。对现在的信托行业而言，寒冬可能真的要降临了。这次市场传闻的降低信托资金杠杆比例，仅仅是一个开始，后续可能还会有更多严厉的监管措施出台。毕竟习大大已经指示过了：“要把防范金融风险放到更加重要的位置。”

 

信托行业的黄金十年已经基本宣告结束了，转型的阵痛在所难免。展望未来，家族信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。这一市场还处于萌芽期，未来空间十分巨大。中国改革开放近40年来，许多人实现了从一穷二白到财务自由，目前正在从“创富”走向“传富”，上一辈的家产如何平稳、合理地传承到下一代，是个急需解决的问题。招商银行与贝恩公司联合发布的《2017中国私人财富报告》显示，国内可投资资产在1000万以上的人群已达到158万，相比2012年人群增长了一倍；可投资资产超过1亿的超高净值人群则有12万。这些目标客户不仅有财富保值增值的需求，也有传承、风险隔离的考虑。家族信托基金的成立，可以有效防止委托人极其子女日后挥霍无度、不思进取带来的风险。

 

家族信托在国外是已经发展了多年的成熟模式，比如上世纪美国的股票大作手利弗莫尔，在1917年成立了信托基金，对于之前有过3次破产经历的他来说，这笔信托基金可以保证以后即使出现意外，也能提供不错的物质生活。有传闻说利弗莫尔最后在贫困中死去，其实不是的。在《杰西·利弗莫尔疯狂的一生》这本书里，作者采访利弗莫尔的小儿子时，他回忆道，父亲自杀时留下的信托基金及其他现金等价物至少还有500万美元。

 

除了家族信托，还有一个方向可以选择，就是资产管理，也即信托基金化。这个由于要和券商资管、公募以及私募基金竞争，因此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。激烈的竞争环境，对信托公司的主动管理能力提出了较高的要求。一些资本实力不够雄厚的小信托公司，要想在这个领域有所建树，还是很难的。

 

总之，在监管日渐趋严的大背景下，以前存在的制度漏洞和监管套利空间将越来越少。信托行业必须回归本源、努力提高自身的投研能力，不可偏离“受人之托，代人理财”的行业本质。去通道是大势所趋，信托公司应当尽快转变思路，寻找新的增长点。

题图：《渔村小景》，林风眠［中国］